数字产业潮流中的城市电竞化与电竞城市化

原标题：数字产业潮流中的城市电竞化与电竞城市化

电子竞技因具备与城市发展密切相关的行业特征而受到国内诸多城市的青睐，电竞产业链已开始嵌入城市的定位与发展之中。那么，电竞城市化对电竞产业会起到什么样的促进作用？城市电竞化的现状如何？形成城市与电竞密切合作的关系还需要作出哪些方面的努力？请您与我们在文中共同寻找答案。

电子竞技作为一种炫酷而有争议的全球性青年体育运动和休闲娱乐文化现象，近10年来在国内得到高速发展。游戏和电竞巨头腾讯公司2021年推出“电竞运动城市发展计划”，尝试通过产品技术赋能、场景营销服务等措施，使电竞深度融入城市生活中。2017年12月，LGD俱乐部在杭州启用国内首家电竞线下主场馆，意味着电竞赛事与城市结盟。随后，上海、北京、成都、西安、杭州、苏州等一二线城市及重庆忠县、江苏太仓等地与电竞赛事携手，将电竞娱乐做得风声水起。

电子竞技的特征与城市关系

如何理解“电子竞技”？按国家体育总局的界定，电子竞技是一种对抗性的益智电子游戏运动；从业人员则认为电子竞技是一种新兴职业，具有相当高的专业性要求；从更广泛的用户视角来看，电子竞技是供人们玩耍和观赏的娱乐休闲文化活动，以及与他人交流互动的数字媒介；对于一座城市来说，电子竞技则是互联网经济和数字产业浪潮下新兴的文娱产业，对于促进城市产业转型升级和提升城市竞争力有着巨大潜力。因此，综合来看，电子竞技具有体育性、产业性、专业性、娱乐性和文化性五个特征，并且潜藏着巨大能量，因而得到国内各城市青睐。

电子竞技从单纯的娱乐游戏发展到体育运动和赛事项目，已经成长为高度组织化、专业化的体育竞技活动，有明确的比赛规则、完整的赛程运营、严格的参赛队伍选拔和运动员的培养等体育项目所应有的基本环节。电竞具有强烈的体育属性。而体育赛事作为全球性项目，又有能有效作用于城市发展的现代产业特征，很早就受到国家和地方政府的重视。一方面，大型体育赛事作为战略营销手段，对改善城市形象、提高城市吸引力、传播城市品牌、促进城市产业迭代更新都有着不可小觑的积极作用；另一方面，“体育赛事的本质是城市文化，它以各种形态存在于城市人文环境中的各个方面和各个层次”。体育赛事的公平公正、运动员为荣誉而拼搏的精神、团队之间的竞争与协作，以及强身健体的生活态度，对优化城市人文环境、丰富城市文化活动、提振城市精气神等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力。

杭州亚组委公布第十九届亚洲运动会电竞项目的八个小项

电子竞技不是简单的赛事活动，而是以电竞赛事为核心，从线上到线下、从上游（游戏研发/运营商）到下游（电竞媒体）的电竞全产业链，拥有比较成熟的产业运营模式。在电竞产业的平台上，可以接入、改造、发展各种各样的产业形态，是数字产业潮流中的轻资产“无烟产业”，也是附加值很高的“创意产业”，有着极高的产业开发价值。通过“电竞+”模式，对接城市旅游、场馆、娱乐、新IT等消费力旺盛的产业，实现跨界整合和深度融合，电竞为城市其他产业提供发展新动力。

电子竞技是专业性强且分工明确的综合性赛事项目，对从业人员的需求量以及专业水准的要求不断提高。目前国内电竞人才主要通过高校和俱乐部培养。高校开设电竞相关专业，培养电竞行业管理和运营人才。俱乐部对电竞运动员或预备电竞运动员进行培训，提高其竞技能力，帮助其适应电竞比赛环境。一个城市电竞人才储备的丰富性，会影响其电竞行业的细分程度以及专业化程度，也很大程度上决定本地电竞产业的发达程度，因此专业性对于电竞的发展非常重要。

对于更广泛的用户而言，电子竞技有着极高的娱乐性与文化性，尤其是对于青年群体，丰富的城市文娱活动是城市吸引力的重要组成部分。电竞产业的繁荣为电竞爱好者提供社交平台，能够增强年轻群体的凝聚力和对城市的认可度，“当俱乐部和本地粉丝培养出感情，形成自己的地域标签，甚至融入当地文化，即能充分调动地域关注度，此时俱乐部的成绩就成为了地区荣誉的一部分”。一方面电竞为城市注入更多活力，另一方面也能提高年轻群体的城市文化参与度，电竞与地域和城市文化有机融合，更能打造独特的城市电竞文化标志，成为“城市发展公共空间最有效的物质支撑和最重要的城市文化印记”。如上海市政府将“全球电竞之都”设为城市文化名片，全力发展电竞产业。

嵌入城市消费潮流中的电竞产业链

电竞产业发展到今天已经形成以电竞比赛为核心，电竞场馆、电竞媒体、俱乐部、文化为配套的比较成熟的产业链，并与城市定位和发展互相嵌入，共同为现代消费潮流所推动。

当下，国内主要电竞赛事围绕特定游戏如英雄联盟、王者荣耀等举办，赛事运营方效仿美国职业篮球联赛的联盟运营模式，由各电竞俱乐部派出战队参赛。基于此，参赛战队首先需要建设主场馆，并通过风格化的场馆，打造战队文化。上海拥有风云电竞馆、虹桥天地、上海竞界电子竞技体验中心等多个电竞专业化场馆，一方面承接高规格的电竞赛事、电竞活动和电竞专业训练，另一方面场馆作为本地电竞文化的主体承载空间，为城市居民提供丰富多彩的线下文化娱乐生活的同时，大型赛事活动还有利于培育丰富多彩的城市场馆经济。

在新媒介和数字传播环境下，电竞赛事活动少不了通过电竞媒体转播和二次创作。因此，从赛事筹备、制作播出到媒体曝光，是一条完整的电竞产业链。除了转播版权交易外，以直播、游戏主播、自媒体等为主的各类多频道网络机构成为电竞赛事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它们丰富了电竞比赛内容和形式，具有更多文娱色彩。这些围绕电竞赛事形成的上下游产业，通常随赛事和场馆落地城市，产生集聚效应，进一步促进电竞媒体之间的学习、互动、交流和协作，使电竞产业链更为完善。

俱乐部和玩家对于电竞赛事至关重要，通常而言，电竞用户和游戏粉丝是城市发展电竞产业的基石。RNG入驻北京，背后是近百万大学生群体；OMG选择回成都落地主场，看中的是电竞早期培育的大批忠实粉丝；WE战队回归西安，受到当地政府和粉丝高规格欢迎。围绕在电竞赛事周边的人才、用户、粉丝和产品成为城市电竞化重要的第三方面内容。电竞人才的聚集一是依靠俱乐部招聘电竞选手和管理人员，二是依赖所在城市高校培养出的电竞专业人才。电竞俱乐部的发展与人才聚集是相辅相成的，电竞俱乐部运营良好，发展壮大，才能为电竞人才提供更多的岗位；电竞人才聚集又能为电竞俱乐部甚至当地电竞产业的发展提供更有力的支持。而俱乐部周边产品的开发则与俱乐部文化息息相关，也是俱乐部、场馆除赛事之外，最能吸引电竞用户和粉丝的内容。常见的俱乐部周边产品包括公仔、战队队服、应援产品等，这些产品不仅作为俱乐部收益的一部分，还起到了推广俱乐部及其文化的作用。

西安曲江WE电子竞技俱乐部主场馆

电竞赛事落户城市，对城市文化具有不可限量的作用。首先，电竞是激烈的对抗性比赛，也是充满活力的泛娱乐化内容。电竞城市化，能有效促进城市活力，改善营商环境，对青年人尤其具有吸引力。成都是一座安逸的城市，“电竞+成都”唤醒了城市的拼搏气息。“全球电竞之都”的美誉令上海海纳百川、包容开放的城市文化进一步发扬光大。古城西安也因为电竞产业发达而被注入了新的城市文化活力。对电竞产业的接纳、扶持、鼓励程度与城市文化的现代性成正比。与此同时，当城市遇到电竞时，城市特色文化和本土文化有可能被发现、被激活。西安电竞产业的快速发展使快落幕的城市网咖文化再次活跃，北京也寄希望于电竞产业将城市深厚的体育文化和民众观赛热情唤醒，上海异常发达的游戏和电竞产业已经表现出联动长三角共同发展的勃勃雄心。时至今日，一些城市更为积极地开发特色电竞IP，如在城市文旅产业内建立具有代表性的电竞IP场景、将电竞IP小说化和影视化，促使电竞文化的再生产，使电竞文化嫁接城市本土文化，以获取不可替代的城市文化推广优势。

国内代表性城市的电竞文化

电竞文化以赛事为核心，从电竞政策支持、电竞场馆、电竞人才培养、电竞媒体和电竞文化等诸多方面共同构成电竞与城市的互动关系，据此，我们对上海、北京、成都三座具有代表性的城市进行评估，为城市电竞化和电竞城市化提供参照依据。

近年来，上海先后发布“文创50条”“上海电竞20条”“上海体育产业30条”等电竞产业相关政策，成为目前国内电竞扶持政策最多的城市。在政策引领和推动下，上海很快在市内布局多样性电竞场馆，2020年，东方体育中心、梅赛德斯—奔驰文化中心等11家电竞场馆成为首批授证的场馆。上海极为注重电竞人才培养，2018年在全国率先实行电竞运动员注册制，并在九家中职学校和高等院校开设电竞专业，持续为电竞产业输入职业选手和管理人才。五年前，上海市区两级政府就开始扶持电竞游戏、赛事、俱乐部、主播解说、播出制作等产业链上下游项目，鼓励电竞产业优先发展。优良的产业环境，使盛大网络、三七互娱、巨人网络、游族网络、恺英网络等游戏重头企业和1400余家网络游戏经营企业云集上海，游戏产业集群优势明显。不过，上海电竞产业布局呈现出全球化趋势，虽然在基础设施、人才聚集、产业链条等方面非常发达，却忽视了海派文化和江南文化在电竞产业中的培植，缺乏本土特色。

北京近年来推出打造“国际网络游戏之都”计划，除了出台《关于推动北京游戏产业健康发展的若干意见》《北京市文化产业发展引领区建设中长期规划（2019年—2035年）》等多个扶持电竞全产业链发展的政策外，还设立中关村西三旗数字文化产业园、首钢电子竞技产业园和电子城·数字新媒体创新产业园三家电子竞技产业园区，形成广泛联动和有效协同的区域优势。迄今，北京坐拥14家电竞俱乐部，2019年举办了九场大型电竞赛事。与电竞相关的企业超过4000家，覆盖游戏厂商、赛事运营、直播平台、周边产品等电竞产业的上下游。“电竞北京”计划通过年度论坛峰会、电竞赛事、文娱表演、网络综艺等50余项与电竞相关的活动，带动北京电竞产业发展。但与上海相比，北京电竞基础不够扎实，电竞人才相对匮乏，发展还需时日。与上海相仿，北京也走国际化发展之路，比较轻视城市本土文化与电竞文化的互嵌。

参观者在北京“电竞之光”展览交易会上体验电竞游戏

成都作为电竞起步较早的城市之一，其城市气质与电竞文化高度契合，被誉为“手游之城”。成都市政府在出台了若干政策的背景下于2020年再次推出重要文件《关于推进“电竞＋”产业发展的实施意见》，从游戏研发、赛事活动落地、电竞场馆建设、自主IP打造、人才引进等多个方面给予电竞产业极大的政策扶持。《2019年成都市电子竞技行业报告》显示，成都可举办大型电竞赛事的场馆多达40余座，2019年举办赛事13场，仅次于上海。市内有2474家游戏研发公司、177家电竞赛事活动运营公司；有四所院校开设电竞专业，并拥有AG、OMG等六支电竞职业战队，在电竞人才培养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成都电竞产业还充分意识到融合城市本土文化的重要性，通过“推动电竞与天府文化、城市形象相契合，在公共空间融入电竞元素，促进电竞文化融入城市生活，塑造城市特色电竞文化”，给电竞爱好者提供交流的空间，打造电竞内容生产工厂，成为“电竞文化之都”。成都在电竞本土化方面做得有声有色，但由于地理区位和经济发展水平等原因，仍存在人才聚集、产业聚集等优势不明显的问题。

综上所述，城市培育优秀的电竞产业，首先应该拥有完整的电竞产业生态，能将电竞产业有机融入城市已有产业链中，激活和带动上下游企业，通过文旅和泛娱乐产业促进城市消费。其次，能给电竞用户提供充足的活动空间，充分连接电竞赛事职业选手、运营团队、电竞爱好者、电竞粉丝和城市青年群体之间广泛而频繁的交流与互动，使城市更具活力，更能吸引优秀人才。再次，城市电竞化还需要对电竞文化真正接受，并抱以开放和包容心态，克服将电竞赛事视为“用完即弃”工具的功利主义态度，方能深耕城市与电竞之间的互动关系。最后，电竞、城市之间应该形成密切合作的关系，在全国范围内实现电竞专业化、联盟化运营，促进各电竞城市间的交流和联动，将电竞氛围下沉到更多城市，以推动电竞城市化迈向新阶段。

原载《群言》2021年第10期

作者单位：苏州大学传媒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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